钟孟舜：本土动漫业应解决的最基本问题是市场占有率问题

郑问作品

以《郑问三国志》命名的日本SBGA游戏

本期人物

　　钟孟舜（“台北市漫画工会”理事长，台湾漫画大师郑问的弟子）

当漫画首次进入台北故宫博物院办展，正在积极筹办此事的钟孟舜，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的时候，谈得最多的，是动漫产业的“商业考量”。从动漫的创意跨界，到近年在国内十分火热的水墨动漫，多年前就曾用水墨创作动漫的他表示：不要太坚持“水墨”二字，本土动漫业应解决的最基本问题是市场占有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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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漫画展首次进入台北故宫博物院

5月17日，作为“台北市漫画工会”理事长的钟孟舜，刚刚与台北故宫博物院敲定了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举办郑问漫画展的展期。这是第一次有漫画展进入台北故宫博物院。为何漫画这种带有西方文化色彩且受众多为年轻人的艺术形式，能进入一向以中华传统文化传承为标榜的台北故宫博物院？5月20日，钟孟舜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表示，不仅要将郑问漫画展开进台北故宫博物院，还将用至少三五年时间打造一个媲美日本动漫美术馆的郑问美术馆。

很多人也许玩过SEGA的游戏《郑问三国志》，但他们不一定知道，这是第一个由漫画家命名的游戏，由台湾顶级漫画大师郑问负责其中的人物形象设定。郑问在1990年以水墨融入漫画创作的《东周英雄传》，在日本连载大受欢迎，并且获得日本漫画家协会颁发的“优秀赏”，成为该奖二十年来第一位得奖的非日籍人士，在日本被称为“亚洲漫画至宝大师”。不幸，今年3月，58岁的郑问突发心肌梗塞去世，留下大量漫画原稿。

“这不是一个动漫展，而是一个艺术展。无论是青铜、水墨还是漫画，都是不同形式的艺术品。只要艺术价值够高，就应该可以进入台北故宫博物院展览。特别之处或说历史意义，只是在于之前漫画这个种类没有进入过台北故宫博物院。”身为“台北市漫画工会”理事长以及郑问弟子的钟孟舜向羊城晚报记者表示。

然而，“高效”与“缓慢”，同时在这个台湾创作人身上体现出来。一边高效地接洽筹办郑问漫画展事宜，但对于筹建郑问美术馆，钟孟舜却表示：“不花三五年，不可能建一个美术馆。建美术馆这件事，没有时间表”。对于郑问美术馆的构思，目前已有几个方案。钟孟舜提到其中一个是将一个车站建成美术馆，同时具有公共建筑功能与美术馆功能。但创意构思仍在进行中，不排除设在内地，因为这边有更大的资源和更多的人观赏，可将郑问的精神推得更广。

羊城晚报：一般人会觉得动漫是一个比较年轻的文化，而台北故宫博物院则比较注重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为何能促成这个展览？

钟孟舜：漫画家的画作，也是艺术品，所以才能进入台北故宫博物院。这在台湾的确算是创举。郑问是在国际上有代表性的艺术家，他也几乎是台湾唯一在日本长期发展的漫画家。对于漫画绘画技巧的传承，原稿原画是很重要的。

羊城晚报：对于郑问美术馆，你有什么理想模式？

钟孟舜：日本有几个着名的动漫美术馆，我的目标是要做得比它们更好。除了内容上能让学画的人去朝圣学习技法，形式上也会有让普通民众游览“打卡”的设置，让民众更了解本土漫画。目前的想法，会有大型雕塑让人拍照互动。其次，希望会打造成一个奇幻的空间、武侠世界，进来的人会觉得进入了一个中国式的游乐园。

羊城晚报：在请雕塑家创作郑问作品中的典型形象时，你会介意艺术家对郑问作品的再创作吗？

钟孟舜：我的底线是要有艺术感有艺术价值的精致的艺术品，不是哗众取宠的胡乱创作。其实艺术品好不好，没有那么复杂，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普通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郑问的画一样，不在乎用什么工具，但一眼就能看出好不好看，能不能感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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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漫创意跨界最该解决什么问题？

动漫与创意的跨界合作，在全球动漫界都很普遍，只是不同地区，跨界与产业链的完善程度不同而已。身为“台北市漫画工会”理事长的钟孟舜却表示，台湾目前的动漫跨界，属于“维生”阶段。

“因为维生的问题，台湾的动漫作者非跨界不可。在日本，你可以一辈子画漫画，但在台湾不太可能。台湾这个行业起伏比较大。以前纸本漫画流行，20多年前在台湾画漫画可以赚很多钱，现在纸本没落，动漫转到网络，但台湾网络漫画阅读是不付费的，广告收入也很少。所以基本不能靠阅读漫画赚钱”。

台湾也有着名的动漫形象，积极开发周边衍生产品，例如几米漫画的衍生品，以及前两年人气形象“弯弯”，也会开发各种表情包、创意文具，“但持续的时间不长，红个两年就差不多了”。但钟孟舜表示，从整个市场环境来看，本土动漫的影响力还太弱，还谈不到完善创意跨界产业链的问题：“现状是，90%都是外国动漫，台湾本土动漫，要先解决市场占有率的问题。”

羊城晚报：你觉得动漫与时尚运动产业的跨界结合，是否是未来动漫产业的一大发展方向？

钟孟舜：如果不跨界，漫画作者的维生会比较困难。在台湾，动漫跨界的工作主要是：漫画、插画、电影海报、游戏设计。但跨界需要的才能是不太一样的，所以跨界也需要额外的能力。

羊城晚报：台北在动漫的创意跨界方面，有没有什么典型案例？

钟孟舜：我认为台湾在这方面还很欠缺。很多公共事业会开始意识到用动漫形象来做宣传，但我们会看到很多新闻，例如“台铁”这样本土化的企业，它并不采用本土形象，而是用外国的动漫形象来作为吉祥物。就在上周，在台北举办的大型动漫展，你可以看到上面的动漫形象90%以上都是外国动漫角色，本土角色只有一个“妈祖”。这就恰恰代表了目前市场的状态，以及台湾动漫跨界产业的现状：跟外国动漫角色相比，本土动漫的市场占有率只有不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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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被水墨二字局限住”

动漫的中国风与水墨动漫，在近两年大热。郑问早期以浓墨重彩的画法创作武侠漫画，后期也将水墨融入漫画，创作《刺客列传》。在郑问未完成的创作计划中，还有重新用《清明上河图》创作武侠漫画的计划。然而对于现在动漫界刮起中国风水墨动漫的趋势，钟孟舜却很冷静：“不要仅仅为了用水墨而水墨。这只是一个工具。不要因为自己是中国人，就要固守水墨。动漫毕竟是个商业行为，需要市场接受。不光只是成本的问题，在我看来，只有用水墨来做这件事有市场，才应该用水墨。不要被水墨二字局限住自己。”

羊城晚报：水墨结合动漫，会是中国文化在国际动漫界的一个突破点吗？

钟孟舜：我觉得不是突破点。如果你这么想就糟糕了。要回归到商业。这是个商业市场。好比美国人都穿西装，我要卖唐装给他们，那没人要买，自找麻烦。只有当水墨效果远超其他效果，别人才会用。不是成本问题。像我自己也有用过水墨。只有用水墨最好体现，才会用。

羊城晚报：武侠小说被认为是成年人的童话，而现在的动漫读者群，与20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你们会否考虑读者的年龄层问题，创作一些更偏向成年人的漫画？

钟孟舜：其实做成年人的动漫市场，是相对困难的。做成年漫画，最好要首先考虑销售问题。日本成年漫画市场，通常是专业项目（指某个行业或上班族的故事），及成年爱情故事，因为这个有改编电视剧的市场。其实简单说，如果赚不到钱，就维持不下去，这是创作时要同时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