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电影学院孙立军：传承、创新、发扬中国动画的变轨时代

共性问题折射动画现状

问：你的《小兵张嘎》动画电影做得很好，有上下机位感，做了写生模特描写，而不是凭着感觉去画，你认为中国动画到底哪一块儿有待加强呢？

孙立军：当我看到《狮子王》《花木兰》等一批日美商业动画电视电影横行中国市场时，中国举国之力拿出了《宝莲灯》。虽然取得了非常好的社会与经济效益，但创作观念上，没有坚定地走“中国学派” 通路，创作理念上，技术和国外差距明显。《小兵张嘎》创意是1999年产生的，当时主要想做以下尝试：题材方面，打破制约中国动画无法跟世界接轨的局限，避免围绕题材单一的神话传说，故事用小说、评书传播；将真人电影拍为动画，注重写实风格；强调用镜头语言讲故事，要刻画人物、表演、情感，用电影故事规则来做。

问：在你的一系列作品中，有2005年的《小兵张嘎》，2007年的《欢笑满屋》， 2009年的《快乐奔跑》，2010年的《巴特拉尔传说》，2011年的《兔侠传奇》，2013年的《终极大冒险》，你认为我们该如何重拾 “中国学派”？

孙立军：我倾向拍现实、新童话、魔幻及未来题材。我的观念，一是创新；二是培养人才。如果一个有智慧的领导，每年拿出预算的10%做这种创新，哪怕五年、十年磨一剑，打造出一个“中国学派”作品没有一点问题。目前在人才培养、原创精神、艺术、市场规律方面我们还需要很好地去总结。

问：您认为中国动画现状存在哪些问题？

孙立军：首先，动画盗版。动画社会地位低，很多人不认为动画还有版权；其次，缺乏市场规则与秩序建设。作品版权和授权的秩序不太明了，真正想做突破和创新时，反而要顾及很多层面。当盗版、倾销来临时它举步维艰；再次，经验主义、片面主义、模仿主义问题层出不穷。加上人才培养环境较差。高校培养是入门关，即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当大学生刚毕业，实践经验不足情况下，硬要把任务强加于能力之上，这是不理智的。

新思维创造惊喜价值

问：英宁导演谈《我爱我家》拍出后，电视台也不买？他们拉企业来，签订贴片广告，3年还赚了200万，为什么动画不能做贴片广告呢？

孙立军：有商业价值的频道只有央视少儿、北京卡酷卫视、湖南金鹰、上海炫动，广州佳嘉这五个上星频道，广告商愿意投放。动画如果放在8点后播，家长不让看，5点半到6点半这一小时，广告商不认可是黄金时间。《兔侠传奇》做广告时，新浪的黄金时间是上午9点到11点；下午2点到 4点这个时间广告投放价值才大。《我爱我家》《家有儿女》它一集45分钟，动画一般是 10到20分钟。按长度讲，配备广告时间有限，影响力跟电视剧有本质区别。我现在做第6部电影《爱的午餐》，开创动画植入广告新模式，有免费送的，这也算是对动画的一种创新吧。

问：北京辉煌动画公司总经理周凤英把《三国演义》《秦汉英雄传》放到电视剧频道去竞争，价格卖到每分钟一千元，把观众发展到成人去了。每个企业在推出自己作品时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你是怎么认为呢？

孙立军：华强、中南、宏梦、江通结合自身企业发展目标探索一条路。这些老板本身是成功人士，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也需要寻找新的商业模式。像中南卡通，它通过自身企业的利益，建立一套商铺概念。去年中南开始打造自有商品超市，有玩具、文具、日用品等，就是依托电视动画为广告。卡酷卫视，有卡酷专卖店，卡酷卫视播的什么，专卖店都有。包括奥飞，应该说在探索一条适合自己企业发展特色的路。

动画促进儿童教育

问：一些少儿频道的主管，他们强调动画对儿童的教育作用，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孙立军：英国的《天线宝宝》《托马斯火车》它都是益智类的，通常我们说它具有教育性。在孩子启蒙时，早起床，起床后锻炼身体。孩子看动画认为是真实的，给他气球，他会乐着咧嘴，所以每一年龄段认知的能力决定了产品的类型。在两三岁的时候，节奏要慢，色彩要鲜艳，声音要温柔，知识性、娱乐性对他们来讲是次要的。到了四五岁时，可能要有玩笑的，带着恶作剧的东西，比如翻跟头，孩子一定会笑。到了七八九岁时，娱乐性更强烈一些。到了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要有变化，有的喜欢《灌篮高手》《蜡笔小新》，有的喜欢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你给他怎样的暗示理念，他们就会模仿学习，所以说动画在教育方面有着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问：就我们现在国内而言，周播制是不是有点不适应我们的动画发展呢？

孙立军：周播有周播的特点，日播有日播的特点，日播主要是针对6岁以下学龄前儿童。周播可以放大到小学和初中，周播一次播半小时，日播通常一次10分钟到20 分钟。但是周播和日播不矛盾，它是相互补充的，但不能说日播不要了，就只剩周播，很多人上班、下班，周播收视率就会成问题，这其中的矛盾该如何调和，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中国动画发展的未来转向

问：国外电视台有慈善基金做动画，也有电视台出钱购买动画。前长影美术片厂长钟泉说：“国家每年出一个亿，做10部二维动画电影，可传承国产动画技术。”那么是谁动了动画的奶酪呢？

孙立军：国外的模式很多，公益频道、收费频道、电影动画和光碟。以上四类三项付费，都有商业模式。它的频道非常专业，不像中央电视台，十几个频道每一类型都包括了。中国开通的收费频道，还没收费习惯，但有几百个免费频道，哪看得过来？我们现在26万分钟99%都是针对下午 5点半到7点半之间儿童受众，这也是观众觉得动画弱智的重要原因，因为只有少儿这一个门类。

问：如果在央视播出，各地奖励基本上是二维1000元，三维2000元，平均价是在 1500元，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孙立军：我听说最高地区达5000元一分钟，这个政策持续两三年见不到商业模式时，也会流产。国外动漫企业是以竞争力来评价，成功在于企业的联合作战，前期设计、同期制作、后期推广几家合在一起完成。

问：从产业来讲，中国动画每分钟5000 块钱成本，为什么日美动画每分钟一块钱卖给中国电视台，我们不出台反倾销法？譬如跟外国品牌汽车合资30年后，我们自己才能造出好车来，你怎么看待动画需要科学扶持的问题？

孙立军：就合资问题，把经验传递给我们，人家看中你的市场。中国每年高校动画毕业生达8万人。咱们自己的孩子们都没有岗位的话，这样对动画人才培养，对中国扶持这个产业有什么意义呢？要真正地合作、融合，而不是简单地合资。中国动画片属于刚刚起步阶段，跟汽车一样，需要引进国外技术。从文化来讲，需要一个全民认知过程。文化它是无形的，是培养民族自信心问题，中国一直强调包容，但中国没有把文化和产业给它有效地统一为整体。

问：动画的发展也需有型的手，怎样做到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互相补缺？

孙立军：十年前国家出台政策扶持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文化产业和经济发展，二者既有相通，也各自差异。当文化成为产业时，更不应该忽视文化的公益性。质量好的可能它收视率并不高，它可能缺少营销资金与营销手段，但依然要认定是好的。动画人才地位一定要提高，其核心是人。故事片有最佳女演员、男演员、新人，那么多的政策，而动画片没有，这是中国现在的缺失。一个产业的发展，可以通过量化来评价，一个国家文化的整体提升，应该是综合的，大家共享平等政策，才能够让动画真正地变成强者，成为引领者。